歷史還原與精神描摹——評丁曉平《紅船啟航》

納張元

反映建黨題材的報告文學不容易出新出彩，一是故事耳熟能詳，難以發(fā)揮；二是人物眾多，難以描摹；三是主題宏大，且必須堅持真實性原則，難以騰挪想象。軍旅作家丁曉平的長篇報告文學《紅船啟航》（浙江教育出版社），鉤沉稽考，發(fā)微抉隱，將百年前那一段驚心動魄的史實，清晰而生動地還原給讀者。他抽絲剝繭，覓跡尋蹤，把“紅船精神”的形成與傳承過程作了浮雕式的刻畫與呈現(xiàn)，于是就有了這本好讀又耐讀的《紅船啟航》。

《紅船啟航》遠遠下筆，娓娓道來，開篇沒有直接寫中共一大召開，而是從1919年9月的上海落筆——“秋老虎”肆虐的時節(jié)，王會悟來到上海投奔茅盾。這是個小說式的開頭，很出人意料，但細細品味才發(fā)現(xiàn)，作者不是故作驚人之語。王會悟是茅盾的表姑，她到上海是來找茅盾的。她被帶到老漁陽里2號，見到了“五四運動總司令”陳獨秀，并成了陳獨秀家的?？?。王會悟在這里認識了許多有志之士和熱血青年，其中就包括剛從日本歸來的青年才俊李達，后來兩人喜結(jié)良緣。李達是一大代表，代表們在上海報到時，入住的“招待所”博文女校就是王會悟利用自己工作便利安排的，她還負責代表們的后勤保障。當會議中途需要緊急轉(zhuǎn)移時，王會悟建議去她老家嘉興的南湖，并親自打前站，做了租船等準備工作；代表們在南湖游船上繼續(xù)開會時，王會悟坐在船頭放哨，成為“一大衛(wèi)士”。像線穿珍珠般，她串起了陳獨秀、李達、李漢俊、陳望道、毛澤東等歷史人物。在浩如煙海的史料中找到王會悟，并將她作為切入點和貫穿全書的線索，是丁曉平的慧眼獨具和匠心獨運。通過這個人物，作者前鉤后連，一直寫到20世紀50年代末建立南湖革命紀念館，那時王會悟還在發(fā)揮重要作用。

在對史料的鉤沉和稽考上，丁曉平下了一番大功夫?！都t船啟航》上卷既展現(xiàn)了建黨前風云激蕩的中國時局和波濤洶涌的社會思潮，又細針密線，將一個個深刻影響中國歷史的人物還原成鮮活的人物形象。剛出獄的陳獨秀在1919年農(nóng)歷大年三十抵達上海時，哪些人接站、住哪里，他是怎樣帶病堅持工作，怎樣用《新青年》攪動時局、喚醒民眾；身在長沙的毛澤東怎樣利用《湘江評論》聲援陳獨秀，傳播革命思想；李大釗如何開展“問題”與“主義”之爭，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陳望道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時是如何專注入迷，以至于粽子蘸著墨汁吃，還說很甜……至于一大召開的曲折經(jīng)歷，更是鮮活細膩、生動翔實，極大增強了報告文學的文學性和真實性。《紅船啟航》還將《新青年》《共產(chǎn)黨》《湘江評論》等刊物發(fā)表的重要文章有機融入敘事中，并做了大量專業(yè)和細致的注釋，給當下讀者提供了原汁原味的歷史信息。因此，《紅船啟航》不僅是一部報告文學，還像是一部學術(shù)專著，以強烈的思想性吸引著我們。

《紅船啟航》下卷“精神聚人心”系統(tǒng)講述了南湖革命紀念館的發(fā)展、紅船的仿制過程，記錄下嘉興人民保護利用紅色資源，賡續(xù)紅色血脈，弘揚紅船精神的感人故事。為了追尋歷史真相、還原歷史現(xiàn)場，一代代嘉興人做出了艱苦的努力。1958年春天，由郭竹林具體負責，開始籌建南湖革命紀念館。嘉興人一絲不茍，為了求證當年開會乘坐的船型，他們查閱檔案、走訪當事人、請教老船工、召開座談會、求助周邊城市并兩赴北京。得知紀念館建設(shè)遇到困難時，中學生于群芳的5元捐款所引發(fā)的“我為南湖增光輝”熱潮，更是令人動容。書中，作者首次披露了郭竹林、蕭海根、于金良、章水強等為代表的嘉興人民為復原紅船和建設(shè)三代南湖革命紀念館所做的努力，凸顯了紅船不僅具有文物史的意義，更有革命史的價值——它是一種精神象征，燭照和指引今天的我們砥礪前行。

在《紅船啟航》中，我們不僅看到了紅色血脈的賡續(xù)，看到了紅船精神的延傳，更從開天辟地到共同富裕的百年歷史風云中看到了偉大建黨精神的弘揚，看到了從覺醒年代到新時代共產(chǎn)黨人的初心。